清晨的阳光刚爬上操场边的梧桐树，体育老师老周就站在旗杆下，手里攥着哨子，像位即将发号施令的将军。“全体都有——集合！”他的声音像块磁铁，散落在各处的学生立刻从草坪、走廊涌过来，脚步声敲碎了晨雾。这声“集合”，是我们每天最熟悉的开场白，却没人知道，它其实是开启操场魔法的钥匙。

“立正！”老周的嗓门突然拔高，像根绷紧的弦。刹那间，几十个身影同时站定：脚跟并拢，膝盖挺直，胸脯挺起，连衣角都被风掀起的小褶皱都整齐划一。我偷偷瞄了眼旁边的小胖，他原本耷拉的肩膀猛地收紧，圆滚滚的肚子也跟着收了一寸，活像株被园丁修剪过的小树苗。这时候的老周，眼神里闪着光，仿佛在看自己精心培育的幼苗——原来“立正”不是简单的站立，是把散落的个体拧成一股绳的魔法。

“稍息！”指令刚落，刚才还笔直的队伍瞬间“软化”：有人把重心移到一只脚上，有人悄悄动了动酸麻的腿，还有人偷偷挠了挠后颈。老周却不恼，反而笑了：“你们啊，比弹簧还灵。”我望着身边晃来晃去的同学，忽然觉得“稍息”像个温柔的暂停键——在紧张的集体里，允许每个人喘口气，像风穿过麦田时的轻抚。

最神奇的还是“向右看齐”。老周的手臂轻轻一挥，所有人的脑袋齐刷刷转向右侧，眼睛像探照灯似的盯着前面同学的肩膀。我试着调整呼吸，让肩膀与左边同学对齐，忽然听见前排传来细微的笑声——是小明，他总把脑袋歪得像只问号，今天却咬着嘴唇，努力把下巴往回收。那一刻，我突然懂了：所谓“整齐”，不是把每个人都削成一样的形状，而是让不同的人学会互相配合，像拼图一样嵌进集体里。

“跑步走！”哨声尖锐地划破空气，我们像一群撒欢的小马，蹄子重重踏在塑胶跑道上。老周的身影在前方领跑，偶尔回头喊一句“注意节奏”，声音混在脚步声里，变成了最有力的鼓点。我看见阳光在他汗湿的后背上跳荡，忽然想起开学第一天，他教我们“一二一”时，额头上沁出的细汗——原来那些重复的口令，都是他用岁月熬成的药，治好了我们的懒散与涣散。

如今毕业多年，每次路过操场，我都会停下脚步。风里似乎还飘着老周的哨声，还有那些曾让我们又爱又怕的口令。它们不再是简单的指令，而是藏在童年里的魔法咒语：教会我们挺直脊梁，学会互相依靠，更让我们明白，所谓成长，就是从“各自为战”到“并肩同行”的过程。

而老周，始终站在操场中央，像个永不退休的魔法师，用口令续写着属于我们的青春童话。